原晓娥辗转反侧,已不知偷偷流过多少次眼泪。

都已经过去六天了,还是不见儿子的身影。

她强压着思绪,不让自己去想那最坏的结果。

陈卫亦是如此。

他知道,自家媳妇担心儿子安危。

可他这个当爹的,又何尝不是牵肠挂肚。

若不是断了一条腿,他非得跟儿子一起进山不可。

说的再多,不如亲自走一遭。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儿子被欲望牵引,越走越深,迷失来路,葬身大山。

这种事情在竹溪村不是没有发生过。

二千里万秀山,珍禽异兽数不胜数,但唯有深处才能见到。

当初村里组了个狩猎队,全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结果十五人去,至今未归。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陈卫深知万秀山是何等的凶险。

“唉,都六天了,怎么还不回来?那孩子到底跑哪去了。”

原晓娥面如死灰。

以往自家丈夫进山,虽然也有过三四天不回的情况。

可都是与同村人结伴而行,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现在儿子孤身一人,还是初出茅庐的牛犊,但凡出事,连个传话人都没有。

正当原晓娥忧心忡忡之际。

突然,她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

她瞬间起身,侧耳倾听。

“孩他爹,你听,是不是有人敲门?”

陈卫屏息凝神,将耳朵凑到窗户前。

“是,是有人敲门。”

“该不会是那杨强讨债来了吧?”

“不像。”

陈卫摇摇头,那帮人行事作风极为霸道,哪会这么轻手轻脚。

砰——

院落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原晓娥和陈卫赶忙来到窗户前细看。

陈卫也顺手抄起一把刀。

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夫妻二人如此想着。

借助皎洁的月色,他们看到一道身影翻墙入院。

来人一抬头,陈昀昭那风尘仆仆的脸颊就映入眼帘。

原晓娥和陈卫大喜,也气。

连鞋子都没穿便跑了出去。

陈昀昭则捡起鹿皮,蹑手蹑脚的往屋走。

结果还没到跟前,门就打开了。

“爹,娘,你们怎么还没睡?”

原晓娥也不说话,上前抬手就打。

“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想吓死你老娘啊。”

陈昀昭苦笑道:“都这么晚了,我不是怕打扰了你和爹嘛。”

原晓娥气急,可看着儿子疲惫的样子,又极为心疼。

陈昀昭连忙道:“爹,娘,你们看我这次进山打到了什么。”

说着,他便把鹿皮展开,从里面取出鹿茸来。

陈卫见状,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近在咫尺的鹿茸,竟失了声。

一旁的原晓娥亦是如此,捂住嘴巴,满眼的不敢置信。

身为猎人的妻子,又出身商贾之家,眼力自然不差。

鹿茸,号称‘宝中之宝’。

古诗云:

尾闾不禁沧海竭,九转灵丹都慢说;唯有斑龙顶上珠,能补玉堂关下穴。

这斑龙顶上珠,说的便是鹿茸。

竹溪村存在至今,唯有一户人家猎得,如今已是镇上的富贵之家。

原晓娥正是在其家中做活。

夫妻二人瞪大眼眸看着儿子。

难道说,这小子真的是天生的猎人,还是猎人里万中无一的奇才。

毕竟打猎,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有时候还极为重要。

儿子第一次进山,便能猎得鹿茸,已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样,爹,娘,你们儿子厉害吧?!”

陈昀昭挺起胸膛,等待夸奖。

结果夸奖没有,倒是迎来父亲的斥责。

“你在山里耽搁这么久,就是为了鹿茸吧。”

“你是不是把进山前老子给你的嘱咐都当放屁了!?”

鹿茸固然好,可若是因为鹿茸失去儿子,那就得不偿失,悔之晚矣。

“老子让你在外围转转,打得到固然好,打不到也没什么。”

“你毕竟是第一次进山,经验不够,需要时间积累。”

“此番你能回来,真是山神老叶保佑。”

“行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就知道骂,你不疼我这个当娘的疼。”

原晓娥赶忙去厨房,这个时候回来,肯定还没有吃饭。

陈卫气急,“你这叫什么话,他也是我儿子。”

说完,他瞪了陈昀昭一眼,“累坏了吧,去屋里歇着,饭做好了喊你。”

“好嘞爹。”

陈昀昭自然知道父亲也是担心自己,当爹的嘛,都这样。

所以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怨气。

他径直走进屋内,放下弓箭、短刀,葫芦,然后躺到床上,没一会儿,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待原晓娥进来时,见儿子这般模样,也没有出声叫喊。

她弯下腰,将儿子的鞋袜脱去,抱着双腿摆正姿势,再拉过被褥给盖上。

她坐在床沿,伸手摸着陈昀昭熟睡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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