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擒王,裴靖面向西域的目标便是这三国,林尘岱的归来与奚的主动归化使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捕杀猢狲更简单,但猢狲是杀不完的,只要树还在,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猢狲出现并依附,至时消耗的是大凉的人力、物力、财力与精气,而龟兹与安息这两棵大树则躲在后面安然无恙。更何况大凉身边还有一个整天盘算着黄雀在后的南戎,无论如何,大凉都没必要朝众小国下手。
她在舆图上将高原四国连起来,又圈出安息与龟兹,“二主之中,最强者谁?”
阿布德这次答得毫不犹豫,“安息。”
安息富饶,绿洲密集,其人善经商,因此国富民强,附者甚众,势力范围足占八成。汉杀商道上的胡商绝大多数都是从安息来的,或者来回经过安息。
与安息相比,龟兹则逊色许多,因龟兹国内多沙少河,水源匮乏,耕作游牧皆不易,只一样东西多,石漆。龟兹便是靠售卖石漆和抢掠商道累获巨额财富成为大国,又因无耕地拖累,故与绝大多数游牧民族一般全民皆兵,与安息亦有一战之力。
尽管如此强悍,龟兹的附众却不多,毕竟大多数人更想过安稳日子,不愿整天打家劫舍,龟兹王亦非善治之辈,惯用武力解决问题,更令人畏不敢近,现有附庸多为武力侵占所得。
西域二主,一富一强,像极了地处东方的大凉与南戎。
不过众所周知,一山不能容二虎,眼前这片土地足够广袤,容得下许多,这片土地也不够广袤,容不下两个话事人,被称作“主”的可以有很多,但被称作“君”的只能有一个。
裴靖甩了甩手中样式奇特的笔,捏了下柔软透明的笔杆,一股乳白色的粘稠液体自笔尖溢出,将高原四国与龟兹连接起来,迅速凝结,“尽快使他们结成同盟,唯龟兹王之命是从。”
阿布德不太明白,也不知该如何操办,“他们一向不太将臣等放在眼里,只怕臣等在其国主面前说不上话。”
裴靖笑了一声,眼含轻蔑,“不妨吓唬他们一下,其主自会主动寻你说话,至于说什么,你心里总该有数吧?”
阿布德赶紧点头,“有,有!”
裴靖转身看着阿布德,举了下茶盏,“来年此时,希望可以听到你的好消息。”
阿布德偷偷觑着面前笑容温和的年轻皇帝,额角莫名渗出一层冷汗,他急忙抬袖拭净,垂首迭声称是,太微轻轻扶住他手臂,他仓促随之起身,恭敬一礼,缓步告退。
奚迟送阿布德至门外,正要回身,却见明庭竹自阶下来。
那人十分热心地扶阿布德下阶,抬头见奚迟在看他,立马朝奚迟露出个纯善温良的笑容。
奚迟磨了磨后槽牙,藏在面具下的嘴角没好气地扯了下,扭头进殿告诉裴靖,明庭竹来了。
裴靖被茶汤烫了下嘴,“他来定是有事,许是为了太史署落成之事。”
史官素为使职,由他官兼任,宰相监修,她思来想去认为不妥,撰史乃国之大事,理应由专人负责,遂将史官自秘书监著作署拆分,另立太史署,置于内朝玉衡院南的摇光馆,此馆本就专藏史书,用为太史署治事厅再合适不过。
太史署设令一人,监修国史,丞一人,以为辅佐,修撰四人,辖摇光学士若干,专撰检修实录与国史。诸官以通史直书科录,常参不守选,通籍禁门,与玉衡院同食堂厨,任何人不得干涉,书成后单独进呈。
原太史员外郎刘旻为首任太史令,明庭竹迁太史丞,刘旻长子刘固仕进修撰,次子刘迁选摇光学士,即年开考选拔通史人才,想来明庭竹觐见便为汇报此事。
奚迟偷偷翻了个白眼,“太史令为何不来?”
“刘署令不爱见人。”太史署尚未落成时,裴靖去过一遭,那人一开口便脸色爆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比当年初到御史台的她和吴岳二人加起来都不知所措。
人性各有千秋,她岂是不通事理之人,便教刘旻安心著书,凡沟通事宜皆由太史丞明庭竹负责。
奚迟暗地里撇了下嘴,不予置评。
明庭竹随后进殿,果然是禀报太史署正式迁址摇光馆一事,又称宣帝实录已撰成五卷初稿,请问裴靖是否先行阅览。
裴靖并不着急,本想拒绝,然思索须臾,点了点头,“呈上来。”
她不在乎起居官如何写她,但很在乎史官对文御的评价,不知有些事史官是否知晓,亦不知有些事史官是否会错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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