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抓到了,是……”伊雯茵越发支支吾吾,神色极为复杂,“是静心楼那位杜庶人。”
“杜东林?”裴靖一脸见鬼的表情,手中的笔险些掉在地上。
张赋秋发出长长的抽气声,一向稳重的奚迟也瞪大了眼睛。
那边的盛瑾瑜反应更大,像是被水呛到了,以袖掩口,恨不得把肺咳出来。
“他二人未曾同居,各有三道院锁,又有宫人侍官监管,何以……”裴靖无言以对,有点语塞。
伊雯茵柳眉紧拧,恨恨地捶了下腿,“都是静心楼那边做的孽!”
杜东林耐不住寂寞,想离开太极宫去沧州,便买通了看守的宫人与侍官,送饭时偷偷留下门,方便他趁夜跑出去,谁知跑到半路听到歌声,二人由是见面,旧情复燃。
裴靖闻言如遭雷击,“旧情复燃?”
伊雯茵咬着牙,点了点头。
杜氏在分别入宫前便有不伦之恋,后被迫分开。如今前缘倒是续上了,却是孽缘,杜庶人不小心怀孕了。
冷宫中没有堕胎药,二人又不敢声张,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谁知孩子坚强得很,想尽办法也没能打掉,至过身时,杜庶人已有孕六月余。
今晨,送朝食的宫人发现杜氏兄妹偷偷会面以及杜庶人有孕的事,杜东林情急之下便打算杀人灭口,宫人有幸逃脱,而杜东林恐事情败露,便想以暴力打掉孩子。谁曾想,孩子尚未打掉,杜庶人先被打死了,杜东林试图弃尸潜逃,然被闻讯赶到的侍官抓获。
裴靖彻底失语,不自觉地看向张赋秋,本想表达一下对先帝的同情,谁知张赋秋看她的眼神亦满怀同情,她顿时黑了脸。
虽然她从未将杜东林当做自己的男人,但在外人眼中那确实是她的男人,而今出了这种事,她与文御一样也是受害者,二帝当真同病相怜。
伊雯茵坐在下首不敢抬头,只说林幼薇已将杜东林收押,请问如何处置。
裴靖沉着脸地拍了下案,吓得殿内众人跪成一片——这种宫闱秘辛任谁听来都得怕得要命。
她沉思片刻,问道,“幽露宫那位具体因何而亡?”
伊雯茵答说,“重击导致失血过多。”
裴靖点了下头,“将静心楼那位杖毙,受贿之人俱赐死。待二人验明正身,一并城外安葬,不可声张。”
伊雯茵连忙称喏,快步离去。
殿门“吱呀”一声细响,打破了惊惶万状的死寂。
奚迟伸手轻轻覆住裴靖的手背,想着宽慰一下不幸的皇帝陛下,但见裴靖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安慰的话登时堵在嘴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便摆摆手教起居官与无关人等都退下。
待殿中无外人,裴靖熟练又狐疑地看向此处最了解杜东林的人,“你竟然不知此事?”
盛瑾瑜惊骇地瞪大双眼,“陛下,这种私密至极的事怎可能为外人道哉,只怕自己人也未必知晓吧?”
也对。
裴靖撇了下嘴,正常人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离天下之大谱的事,不过转念再想,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光鲜亮丽的高门大户格外容易藏污纳垢,李沈如是,杜盛亦如是。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些人的生活有多奢靡,自然也想象不出其享尽世间极乐后又会衍生出多离奇的举动,求长生,求刺激,求所有求不得。
粉饰太平,不外如是。
“陛下,需要臣将消息散播出去吗?”盛瑾瑜小心翼翼地问道,此事不同寻常,关乎两代帝王的颜面声望,他不敢随意决定。
“不必,若问起便说……一个忧郁而伤,一个暴病而亡。”裴靖随口给二人定了结局,又吩咐盛瑾瑜,待拿到杜东林的供词,便代她手书一封斥责杜若麟,且将供词也一并寄往沧州。
盛瑾瑜咋舌,“陛下可真是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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