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老头儿越说越起劲,少年打断道。
贾家现在倒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这个时代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胳膊折了往袖子里塞。
是以贾母明知宝玉得罪了延平郡王府的刘剡兄妹,在贾宝玉受了惩罚,而刘剡瞧着却还不满意之后,仍旧给了刘剡补偿,希望把此事给遮掩过去。
贾母的行为,在旁人眼里,或许是粉饰太平,在这个时代,或者说,当此事发生在你身上时。
却是当家人惯用的手段。
拉拢一波打压一波,再给受了委屈的一点好处,把此事掩过去,保持家族表面上的平静。
只不过刘剡兄妹身份特殊,既是贾家的外甥,又是刘周宗室,在贾家受了委屈,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到底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是以贾母给的补偿也很大方,乃是荣国公昔日在军中的一些人脉。
哪怕如今刘剡兄妹用不上,可按照红楼书中的走向,总有用得上的一日。
是以贾母的一点小小的请求,他也就随口答应了,毕竟贾母只求他届时帮衬贾家一把,可怎么帮,帮多少,可就全看刘剡自己的了。
若是现在贾家就倒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何必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这老头子若是真有本事,就好好想想晒盐法的事儿,别整日里喝的醉醺醺的,像个什么样子?
又是这么个年纪,一个不好,睡下了,可就不好起来了。
张老先生一怔,一拍脑袋,还真是,扯远了,埋了十年的惠泉酒,果然够劲!
不过才喝了两碗,如今酒劲上来,就有些糊涂了。
张先生理了下思绪,继续道:
“既然甄家那位三爷,不可能被派去施行此法,那人选,其实就已经确定了,除了太子殿下的舅舅秦二,别无他人。”
“哦,这是为何?”
哪怕刘剡也觉着最终被派去施行此法的人选,会是秦家老二,可到底不会有张秋禾这般笃定,这其中,怕是还有些他不知道的缘故的,是以少年好奇问道。
少年年岁尚幼,延平郡王过世时,他更是只有五岁,不清楚其中的事儿,也是正常。
张秋禾解释道:
“殿下知道,当今的母族不显,却不知道,他家早已没落了,不说穷得吃不上饭,却也不差什么,更别说是给儿孙们读书识字了。是以当今的几位表兄弟们,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还是当今掌权之后,封了舅舅为承恩侯,又亲派大儒教导他家儿孙。这两年才总算是像些样子。如今虽说被有心人拉出来充数,可明眼人都知道,当今不可能派他去做什么。”
原来如此,听了张秋禾这般解释,少年心下也有些明朗了。
他原先是想着,永康帝重用太子母族,而皇后又是出身大族,永康帝想要借势与太上皇周旋,便需要给秦家更多的利益,此番晒盐法的主政人,除了秦家老二,不作他选。
便是太上皇想着掺和一脚,可除了甄家人是真心实意想要派自家人去主持晒盐法之外,上皇也是不乐意的。
上皇如今身子虽还算健朗,却到底是有了春秋,扶持十七皇子刘淇上位不可能,那为趁着上皇还在,为甄家谋取更多的利益,那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而上皇虽宠爱甄太妃,却也不可能对她无休止地宽容。
毕竟,上皇与永康帝就算斗得再狠,那也是自家人之间的权利斗争,不可能把权利移交给了旁人。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上皇如此,那当今,作为昔日东宫身故后,上皇亲选的继承人,自然也该是如此。
少年眼睛微微眯起,心下却是对这三个人选,有了不同的考量。
怕是这三人,无一个是两位圣人心下的人选。
至于工部的那位许怀民许大人,那就是个干活儿的,真正掌权的,只怕也不是他。
皇帝的权柄,只会在两位圣人手上交接,至于自己,甚至那三个被推出来的靶子,都不过是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而已。
说什么让自己来选一个去主持晒盐法,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把一个风头正盛的郡王世子拉出来顶风头,把被朝臣们推出来的三个靶子都给否决了,再安排上上皇与永康帝都认可的人选。
至于后面刘剡会遭遇三家人怎样的报复,全然不在二位圣天子的考虑之内。
“我知道了,多谢张先生解惑,你可以回去歇着了。”
刘剡既然想通了这些,那就没必要继续留着这个酒劲上来的醉鬼了,二话不说开始赶人。
“殿下!这个人选,肯定是没错的!您按小老儿说的来就成......”
张秋禾被小厮拉下去时,嘴里仍旧说着些醉话,众人也不理会,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若说张先生刚来的时候,大伙儿还一边看热闹,一边观望一二。
怕这老头真有什么能耐,才能在被延平郡王赶出去,过了这么些年后回来,仍旧能得到延平郡王世子的礼遇。
而今看来,不过是殿下心善,看不得这老头子横死街头而已。
来了一个多月每日光喝酒吃肉不说,那头老驴的吃喝拉撒,也全在那处院落里,弄得负责打扫的下人们苦不堪言。
今儿个见殿下好容易见他一回,他还是这么一副喝醉没醒的样子,教殿下给赶了出来,下人们心下也有了些底。
从今往后,不说偷挖延平郡王刘淮的酒,便是往日的普通酒菜,怕是也难得了。
当个普通的客招待着就行!
而这边,刘剡既然有了主意,哪怕与先前的猜测有了出入,可到底有些东西,是不用变动的,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些细节而已。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事情也就顺利了起来。
次日,刘剡以延平郡王府的名义,给太子刘炽的舅家、永康帝的母族、还有甄太妃的娘家去了帖子。
约三人下月初三,于望江楼赴宴。
不多时,各处也都得到了消息,刘剡将于下月初三,于望江楼招待三位晒盐法主政人的候选人。
一时间,京城各处对此事的议论,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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