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孙太后瞠目结舌。
“连哀家的懿旨他都不奉?”
反了,都反了,哀家就知道他这一片愚孝全是装出来的。
女人家,无用心思最多。个顶个都是悲观主义者,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物、事。
倒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天性使然,越是心痛,心里越爽,无有例外都带着一些受凌倾向。
孙太后亦是如此,不管朱祁钰为她做了多少事。立于她身前,双手掀翻疯马那一刻,孙太后她恨不得把命都交出去。可一旦稍有波澜,立马就自怨自艾起来,连带着将朱祁钰也恼上了。
一身贱骨,在邀宠,在讨赏,在索哄。
若是朱祁钰在此,少不得将她哄的明明白白。
可惜,如今他在郕王府。
代替他站出来的,乃是礼部尚书,五朝元老,大明擎天白玉柱——胡濙。
只见他站出一步,拱手施礼,道:“圣母容禀。依臣之见,殿下非不孝之人。”
孙太后凤眸一凛,斥道:“胡濙,你少替那忤逆之徒开脱。连哀家的懿旨都不奉,心里便是没有哀家。”
殿下心里有没有太后,别人不知道,太后您还不知道吗?
就一句话,他们敢当着殿下面直谏,但绝不敢当着殿下面冲撞太后。
直言固然令殿下不快,但殿下大多时候也就高举轻放,除了于谦挨骂,其余人连句苛责都没有。
但要是惊扰了太后,那你就等着殿下的滔天怒火吧,定有你好果汁吃。
孙太后这等诛心之言,就连群臣都得替郕王叫一声委屈。
胡濙坦然回道:“圣母慎言。臣于殿下府邸,得殿下之声,言:大位非孤所欲也。何出此言?难道依殿下的仁德,忍见大明万万生民处水深火热之困?受贼虏掠境之苦?”
“为何?”孙太后颤音发问,“殿下口出力挽天倾之言,为何哀家与万万大明子民要沐殿下之仁辉时,他能忍下心抽身离去,袖手旁观?大宗伯,你告诉哀家,为何?”
誒!
胡濙重重一叹,跪地挺胸,热泪直言道:“因为殿下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古往今来,弟承兄位,屡见不鲜。唐宗宋宗,如此雄才之主,在此事之上,亦是多为人诟病。
然成大事者,岂可拘泥如此小节,故臣恳求圣母亲临,规劝殿下登基,以造福大明江山社稷。”
‘苦了这莽夫了。’孙太后心中一声哀鸣,泪花儿在眼中打着转。
越想越替朱祁钰委屈,怎么偏偏就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皇兄,又偏偏摊上哀家这个柔弱无谋的太后。
但凡皇家有一个人能站出身来,也不至于这千钧重担全压在他一人肩头。
胡濙继续道:“太后,臣还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禀。”
“臣私以为,殿下不愿承接大宝。亦有替太后深思之忧。陛下毕竟是太后之子,若天位改换,深恐太后不悦。殿下之至孝至悌,实乃胡濙平生仅见,千古难闻。”
胡濙,你是非把哀家说哭了,你才痛快?
孙太后只觉得心口儿一揪,想到那只身撑天的男人,更心疼的厉害。
红着眼眶,柔柔问道:“可哀家出面真能说动殿下吗?万一殿下依旧不应允,怎办?”
众臣面面相觑,露出一丝笑,却无一人回答。
孙太后也是自己被自己说笑了,抿唇荡起一抹涟漪。
这世上有不听哀家话的殿下?
“去,现在立马去,起驾郕王府。”
……
众人迎着太后的凤驾莅临郕王府。
成敬一看到那金凤轿座,早早已经携众人跪地迎接。
只等孙太后在万贞儿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凤轿,成敬领着众人高声跪唱:“奴婢(臣)参见圣母皇太后,叩请太后金安。”
孙太后只是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目光游走,扫过四周,只为寻找那个男人。
却不见他的身影,心头又是一恼。好哇,现在连迎都不迎哀家了。
等殿下入了宫,看哀家怎么炮制你。日日叫你去哀家那儿读书,但凡错一个字,哀家就戒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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