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洋死得轰轰烈烈,陆海洋作为长兄,最后一个月也做到了善终。陆远洋生前遭受的苦难很快便被世人遗忘了,记得陆远洋的人只说他这一生好福气,死的时候,那么多人来送终。算是一生中最体面的一次。
时隔六年,程启英因为一次不小心摔倒,查出了癌变,一个月后,程启英便离开了人世。时隔一年,陆海洋肚子隐隐做痛,他疼痛了一个月,每日蹲坐在陆镇上晒太阳。蕴玉在一次学校放假的时候,在陆镇上穿梭。他无意间看到了蹲坐在路边的陆海洋伯伯,她走过去同陆海洋伯伯打招呼。陆海洋正蹲坐在地上数着几张卡和一个存折。他说:“蕴玉,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原因。我想取出这些钱,我试了好几遍密码,都取不出来,银行的人说要本人过来。你再帮我看看。”蕴玉摊开袋子里的卡,卡片上的空白处红字写着陆远洋三个大字,蕴玉数了一下,一共有六张写有陆远洋名字的卡片。陆海洋说:“这里面每张卡有六百块。怎么取不出来了呢?”蕴玉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她说:“伯伯,陆远洋叔叔死了好多年了,也许这张卡的主人身份证已经注销了呢?注销了便没办法取出里面的钱了。”陆海洋蹲坐在路边捂着肚子“咿呀咿呀”的难受。蕴玉说:“伯伯,你肚子不舒服么?”陆海洋伯伯说:“是的。”蕴玉帮陆海洋系好袋子。她说:“海洋伯伯,你收好这些。好生回家休息吧。”
第二年春天,地面的冰块还没有消融,陆海洋每日早晨便会蹲坐在家门口晒太阳,他眼神迷离的望着不远处的山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庄也没有了往日纷纷扰扰的争吵。春天,万物生机盎然的出土发芽,鸟儿在树梢间飞来飞去。陆庄的大人们,人来人往的穿梭在田埂间忙碌着。陆海洋家的田地也因为自身的体力不支空了出来,只有屋前的水笋自主的生长自主的播种。按蕴玉的娘亲的话说:“水笋就像连藕,种一次便年年有的。”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里,陆海洋睁着眼睛望着冷清的屋子。他的孩子都在别的城市工作,程启英去世后,家里便没有了打闹声,显得格外的冷清。他回顾了他的一生,依希的记起他五岁被抱养的场景,但是他对他生母的映像完全模糊了。他倒在床上流淌着眼泪,这是他第一次哭。他想着有来生,他不要再被抱养到别人的家里,即使他的养父母关爱了他一生,对于被抱养这件事他依旧不能释怀。那天晚上,整个陆庄安静得可怕。陆海洋开着灯沉沉的睡去,他梦到了他最疼爱的女儿满香朝他招手,他梦到他送别满香。第二天一早,村口的老槐树上,一只讨厌的乌鸦“呀呀”的发出凄惨的叫声。陆庄的村民说:“陆海洋病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怎样了?”近点的邻居便去看了一眼。陆海洋睁开奄奄一息的双眼,他说:“我没事,我想晒太阳。”一米阳光从窗外折射进床头。有个村民说:“快通知他的孩子回来吧。”另外一位妇女给他送了一顿饭,中午时分,陆海洋吃完了这顿热乎可口的饭菜,便永远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陆海洋下葬后,陆海洋和陆远洋一生的哀哀怨怨仿佛从来没在陆庄发生,陆庄又恢复了往日的临近。人们开始忙着春种,忙着施肥,日复一日的像往年一样忙碌。只是,村西头的山丘上多了一座坟头,时间长了,这座坟头长满了杂草,也被人遗忘了,除了他的孩子逢年过节想起来的时候,便去祭拜一下。陆庄其他的人,没有人会想起,也没有人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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