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向大帅府安插细作,意欲何为?”
许神虚跪倒在地,虚弱却坚定答道:“此事是前人所为,当前许家上下,并不知情,皆为无辜。”
这句话很是不讲道理但是很有煽动性。
许家上一位家主已经死了,而且你们都知道是我弄死的。既然这件破事是他干出来的,凭什么要我们这些新许家的人来为前人的事迹承当罪孽?
所有的西军将门谁家没有些阴私事务?谁都会不由得想一想,自己做的事情要是被暴露出来,自家的后人是不是也该留一条后路和借口?你今天给许家留一条生路,明日就会给其他将门留一条生路。今日将许家赶尽杀绝,明日就会将其他犯下大错的将门赶尽杀绝。
所以许管事继续厉声嘶吼,争取让每一个不论有意或是无意经过的路人,以及大帅府畔每一家店铺每一个掌柜伙计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所衣所食,难道不是前代家主所得么?”
许神虚刚要抬头便被许管事不要命般的嘶吼打断:“许家八十年富贵,二十年内十四擢升,族中子弟二十将官,三十四大小杂官小吏,升迁之令莫不出于大帅府上。”
“你敢说不是么?”
许神虚沉默乃至绝望,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绝望的境地中所做出的操作和准备好的话,都已经被对方看破准备好了应对。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么聪慧,而是当下实在过分绝望,自己所能说的话,做的事,最好也不过当下如此。
许管事俯下身子一只手托住木匣与人头,一只手扶起许神虚,许神虚终于注意到眼前老人眼角的泪痕。
于是一声很轻微的叹息萦绕了很久。
恨?
好像并不是。
不恨,那也并不可能。
这样一位被落下的棋子,说到底又有多少权力呢?如果现下许管事反水,除却给许家的罪行再添一笔成为真正的破鼓万人捶以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许管事将木匣递过,许神虚用双手接过,却很惊讶地发现木匣下的触感仿佛有一张丝滑的纸张。
许神虚浑身一震,随即恢复平稳,外人看来不过是被那人头吓到。
许管事撤回双手,继续厉声道:“经略相公与我家大帅对许家不薄,昨夜经略相公遇袭,你还有何面目今日来此求情?”
“速速离去,随你去何处,不要来我大帅府前摇尾!”
许神虚站在原地怔住,看着许管事快速钻上马车,拉上防风的车帘。马夫在空中甩一个鞭花,挽马随即迈开脚步离去,
蹄铁与石板清脆的响声又起。
许管事坐在车中,那张老脸蜷缩在一处,浑浊的泪珠滴落。
……
那封信是他的笔迹,可他却不知道内容。
从许管事在那位聂统制官带来的匣子里看见这封信时,他才面临真正的抉择。
……
很明显,他不知道内容。
许管事没有拆开,也并不敢拆开,或者如他所想一般,他不愿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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