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宪兵队长平田一郎,平日里就是个极好面子、喜好热闹排场之人,为了这次生辰,特意提前两日便包下了这县城里最气派的“聚仙楼”。
他广发请帖,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女真军官以及皇协军军官们,都纷纷收到了这带着几分“荣耀”与“威慑”的红色帖子,无人敢轻易拒绝。
饭馆的大门口,摆放着一张朱红漆木桌,桌上铺着华丽的锦缎,宾客们前来祝寿,自然知晓这人情世故,各种礼品早已堆积如山,琳琅满目。
一个管事的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支精致的毛笔,将送礼人的姓名郑重地写在一张鲜艳的红纸上,那字迹工整而秀丽,仿佛在记录着一场盛大的“荣耀盛典”。
宋江和孙铭也依照着这“规矩”,买了些体面的礼品,按部就班地留下姓名后,便不显山不露水地寻了个靠墙角的桌子悄然坐下。
同桌的伪军军官们彼此之间本就生疏,有不少甚至并不相识,见他们入座,只是心不在焉地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各自陷入了一种看似平静却暗藏紧张的沉默之中,眼神偶尔交汇,又迅速移开,各自心怀鬼胎,都在揣摩着这场宴会背后可能隐藏的机遇与危险。
陈宁本也打算依样画葫芦,买些礼品糊弄过去,可他一摸口袋,却尴尬地发现自己除了几张在这县城里几乎花不出去的“边区票”外,竟是一分钱也没有。
陈宁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暗忖:“这可如何是好?”
转头与魏和尚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间,似乎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皆不屑地哼了一声,心中暗自想着:去他娘的,老子吃他的饭是给他狗日的脸呢,带什么礼物?
两人昂首挺胸地走进大门,那管事的见他们衣着不凡,长衫礼帽,腰里鼓鼓囊囊地揣着迷你燧发枪,还以为是平田一郎的便衣队成员,赶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准备接过礼品。
可当他看清两人竟是空着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变得有些不悦,心中暗自咒骂:这两个人怎么如此不要脸,白吃白喝来了。
但碍于他们的穿着和腰间的家伙,也不敢轻易得罪,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便准备等会儿找机会向平田一郎告状,想着能在队长面前邀个功,也好提升提升自己在这楼里的地位。
此时,桌子上摆满了各类冷荤下酒菜,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只是热菜还未上桌。
平田一郎身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满了勋章,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来,准备说几句开场白。
他面色红润,眼神中透着一丝自得,微微扬起下巴,那模样仿佛是在向众人宣告他的尊贵与权威。他叽里咕噜地说着女真语,一旁的翻译官赶忙跟着翻译,大致意思便是欢迎光临,大景女真亲善之类的客套话。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实则心思各异,有的在想着如何讨好这位队长,有的则在暗暗计算着这场宴会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都在等待着他说完,好赶紧开始吃饭,毕竟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能有这样一场丰盛的宴会实属难得。
可平田一郎的话还未说完,他的眼睛便突然死死地盯住了坐在墙角那张桌子上的两个人。
只见陈宁和魏和尚全然不顾周围的目光,已然狼吞虎咽地吃上了。
陈宁平时就对这油炸花生米情有独钟,此刻正用筷子迅速地夹起花生米,一粒接一粒地飞快送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津津有味。
正巧魏和尚也偏爱这口,见状便也把筷子伸了过来。陈宁顿时不干了,他眼睛一瞪,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倔强,非常自私地把盘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以便吃得更加顺手。
魏和尚见花生米眼见着就要见底,心中顿时有些不悦,他眉头一皱,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满,一伸手便把盘子又抢了回来,干脆端着盘子,将剩下的花生米一股脑儿地倒进嘴里。
陈宁反应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生米全进了和尚的肚子,不禁有些恼火,忍不住教训他几句:“你看看你这吃相,这是宴会,大家都是体面人,你也不怕丢人?”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周围有几个人忍不住侧目,眼神中带着一丝嘲笑与鄙夷。
魏和尚却不以为然,他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含糊不清地还嘴道:“你那吃相比俺也强不到哪儿去。”
说着,又伸手掰下一只烧鸡的大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那吃相甚是豪放,油渍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也毫不在意,只是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之中。
陈宁生怕和尚再把另一条鸡腿也吃了,连忙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那条大腿掰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哝着:“操!你狗日的怎么只管自己?”
他的眼神中既有着对美食的不舍,又有着对和尚的无奈,那模样就像是两个小孩子在争抢心爱的玩具,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魏和尚吃东西的速度极快,一只鸡腿扔进嘴里,眨眼间就变成了光溜溜的骨头吐了出来。
魏和尚他似乎还未尽兴,嘴里一边飞快地咀嚼着,一边旁若无人地走到邻近的桌子前,一伸手扯下两只鸡大腿,又顺手端起一盘油炸花生米,扭头就要走。
这时,整个屋子变得静悄悄的,所有的女真军官和伪军军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莫名其妙,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嘴馋和毫无教养之人,脸上纷纷露出惊讶、鄙夷和愤怒的神情。
一个年轻的女真少尉坐在不远处,他原本正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着,此刻看到魏和尚的举动,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怒视着和尚,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混蛋!”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愤怒与不屑,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让人不寒而栗。
魏和尚虽然听不懂女真语,但再怎么不懂也知道这肯定是句骂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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