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总道:“你无令调兵,致使这多兄弟枉死,还要再说甚么!”说罢也不看他,叫兵士将柯昴收押,交付卫中有司听办。柯昴这才明白,自个是作了替罪羊。他才高声叫骂几句,叫一个小兵使棒照头敲了一下,又睡过去。
待他醒转,只觉头脑昏沉,好似大梦方觉,才惊觉身上枷锁,四下看去,只见身下垫的稻草,旁边放个粪桶,周遭脏污不堪,蝇蛆臭虫乱爬。柯昴心知凶多吉少,心里悲叹道:“是我错认那厮,如今吃上官司,不知那魏知府和蔡家兄弟,可愿与我作证?”
那头魏知府领人寻到蔡氏兄弟二个,叫二人写个供状,述说二人原与柯昴有旧,家中遭了匪灾投奔他到此,柯昴便私自调兵,与他家报仇去了,才有后案。
蔡氏兄弟也不管前头柯昴回护他二人逃出生天,一口答应。
知府又道:“这事毕了,你二人且委屈一时,待事坐实了,我自有法助护你。”
蔡伯仁听了,哂笑一声道:“大人,我遭逢此劫,自是知晓了生死不能操于人手的道理。你要构陷哪个我不管,若叫我兄弟二个听你摆布,却是不能。”这兄弟二个有武艺在身,猿臂一伸,架墙上瓦走了。魏知府怕事情闹开,只得不管。
魏知府秘见了韩千总,说了蔡氏兄弟走脱之事,言道:“这二个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一时不怕他泄事,只是柯昴那边,最好来个死无对证。亦需在仵作那里说的过去。”
韩千总道:“这事我知,你且放心。”他心里狠不得把这姓魏的抽筋扒皮,只是如今二人端是同舟共济,恰似一对相看两厌的贫贱夫妇。
且说柯昴自入了营牢,怒骂不绝,却无一个与他说话的,只一个小兵给他送了汤饭。待半夜时,他饿得受不了,把饭吃了,不久泄肚,拉了不知多少斤水,身上又发虚汗,把身下稻草沾得湿漉漉的,牢里阴风一吹,周身发凉,脑筋闷疼,柯昴蜷住身子,自躺那里。
他虽不世事练达,却也不缺心失窍,此时识了韩千总真面目,自然想通关窍。柯昴心道:“韩历成这厮,是要将我整得脱力了再杀,好不留痕迹,只恨我要命绝于此了。”又过一阵,他发汗止住,头疼稍轻,又思道:“若我命不该绝,必杀了韩历成这厮,看看这厮心肝,是个甚么颜色!”
次日又一个小兵来送饭食,柯昴仍不熟识,话也说不得一句。那饭食也不敢吃,索性倒了。那小兵回去禀报,韩千总冷笑道:“食是大性,饿久了,粪桶里的也吃,不用管他。”
他所料不错,行至傍晚,柯昴饿性上来,恨不得把墙土刮下来吃了。受的这罪,比杖刑还难熬。柯昴心道:“这般下去,只怕过几日,一个妇人也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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