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郡,唐府。
“诸位何必心急,只是这花农今年歉收,原料稀缺,又怎做胭脂,余已去他处另作采买,诸位就算在此一味相逼,也是没有结果。”
季清坐在主位之上,环视着堂下众人,冷冷道,“况且这玲珑阁就在这郡城之中,又跑不掉,尔等若是等不及,那便自去铺子里取吧,看上什么便拿些什么。”
“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下首一位身形婀娜,风情万种的妇人娇声道,“只是屋内的姐儿们都等着阁里的胭脂用,催的我一时心急,这才贸然登门。”
“若是姐姐家中真是遭了难事,也可说来,说不得大家伙也能出些力气,帮衬一二。咱们毕竟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哪怕这次出了点差池,也还有情谊在么?”
“家中琐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季清挥了挥手,做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诸位若想留下吃一顿便饭,还可移步膳厅,若是不愿,还请先回吧,余身体不适,恕不能远送。”
堂下众人俱是隐晦的看向了妇人,后者微微摇头,而后笑靥如花道:“既是姐姐说到了这个份上,吾等自可再等些时日,只是书契上白纸黑字写的明白,若是姐姐实在拿不出胭脂,又不肯赔偿,那吾等也只能告罪了。”
季清淡淡道:“如此自是应有之理,若余违约,自会按书契所写,赔付诸位损失。”
说完之后,季清略感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那妇人深深的望了上首的季清一眼,便身姿摇曳的走出了唐府。
待众人走后,唐凝才不甘道:“母亲,若他们真拿玲珑阁抵债又该如何?”
季清长叹一口气道:“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是一桩生意而已,丢了也便丢了,最重要的是你弟和你父的安危。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是要紧事。”
哪怕母女二人对唐渊信心十足,但这次任务一去便是十多天,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不免让人心生不安,满心忧虑。
而且,一想到是卢家在暗使手段,更是如一座高不可见的重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未入渔阳郡城时,五姓七望只是书中所载的大人物,可进了渔阳城,做了玲珑阁这桩生意。
季清才真正的意识到了什么才叫做钟鼎之家,簪缨世族,这城内的上上下下,明明暗暗,都在世家编制的那张罗网之下,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母亲不用太过担心,小弟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唐凝宽慰道,“再说了,小弟背后还站着道院呢,卢家就算再是势大,又岂敢和道院为敌?”
听得此言,季清稍稍提了提气道:“你说的对,渊儿做事最是稳妥,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
再看那婀娜妇人,在出了唐府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听轩阁。
此阁却是个听曲作文的雅致去处,只卖艺而不卖身。
阁内的姑娘们个个精通琴棋书画,姿容绝佳,甚至对道经玄法亦有钻研。
因此最受世家子弟喜爱,常常到此处办些清谈之会。
品清茗论道,听佳人奏曲,便是这些世家贵子每日例行之事。
“都到傍晚了,外头的灯笼怎么还是黑的?”还未进门,妇人便皱着眉头训斥道,“我一日不在,你们就偷起懒来了。”
“不是.......”门口的小厮委屈的话还没说完。
便被妇人打断道:“是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我看你是皮子又紧了吧。”
“是我让她们先不要开门的。”一道清丽的声音自堂内传来。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妇人,瞬间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快步凑到那鹅黄襦裙的女子面前,连连道:“兰儿姑娘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就吩咐下头的丫鬟来传达便可。”
兰儿摇了摇头道:“我今日是陪夫人一并来的。”
“夫人也来了?”妇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这怎么没提前告知奴婢,好叫为奴的好好准备准备,接待妇人。”
兰儿似笑非笑的看向妇人,直把她看的额顶冒汗才道:“夫人此行是问责的,岂会让你做好准备?”
“请吧。”
妇人心怀忐忑的走向楼上雅间,敲门而入后,果真有一位衣着华美,贵不可言的贵妇人正斟泡清茶。
“这茶却是有些沉了。”
“今年多雨,便是新茶也有些沉味。”妇人甚至都不敢抬眼直视,“可夫人若来,自该奉上云雾茶才是,应该是下面的人......”
“别,是我吩咐她们这么做的,那云雾茶在家中都喝的你腻了,如今品些凡茶,倒还别有一番风味。”
“闲话且先叙到此处,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会到你这来?”
“是......是奴婢没办好夫人的吩咐!”
“我也知道你的顾虑,毕竟那玲珑阁背后站着一位道院首席,似你这等凡人自然是不愿轻易招惹。”
“可你想过没有,他再有能耐,也得日后入朝为官,且重回渔阳郡后,才能和你这听轩阁有些牵连。”
“可若是你不尊从吾命,只需一日,我便可让你这听轩阁关门大吉。”
那妇人一听此言,吓的瞬间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还请夫人手下留情,无论什么吩咐,我……我都照做不误。”
“那……那季清已经走投无路了,此番正值那玲珑阁扩张开分店,她便收了吾等定金,以做周转。若是交不出这批胭脂,别说玲珑阁了,便是她那唐府也保不住。”
“不够。”卢李氏摇了摇头道,“不仅是唐家余财,便是那季清和她的女儿,我也想要,若是她们还不上债,便要她们以奴相抵。”
“我听说这两人都是姿貌绝佳,入你这听轩阁,岂不正合适。”
妇人听闻此言,却是吓的肝胆欲裂,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正常的商业往来尚可解释,若她真将人逼至如此境地,岂不是把那位道院首席往死里得罪么?
她自己不过是一长袖善舞的凡人,能攒下这一番基业,也不过是靠了一位世家公子,如何能得罪的起道院首席?
“你慌什么,一切都有书契为证,你依法办事,有何不可?”卢李氏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可他毕竟是修……修士。”
“正因他是道院修士,更要依法办事,他若有钱自可将他姐母赎买回去,莫非他还敢公然违背晋律不成?”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若依晋律,修士杀人亦需担责,你不过是贱命一条,那道院首席尚有大好前程,岂敢和你互换?”
说完,便不再看筛糠似的妇人,径直离开了此地。
“浩儿,你放心,你我所受的屈辱,我必会让那唐渊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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