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剑至,渭河骤然而断,河水倒流,高高堵起,几息之后,大水蓄势而下,彻底将浮桥冲垮。
“哐当”一声,岸边很多秦军手中的兵器掉在了河边,眼睁睁地望着那个白色身影毁去了浮桥,心中填满了畏惧,只剩下一个疑问,这般倒海之势真的是人力所能及?
蒙骜也深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枉他昨夜嘲笑王翦被人夺了旗,可他今日又哪里能讨得到好?
“一人可敌百万师!”蒙骜喟叹一声,下令秦军撤退,此战已然没有必要。
夏无言身子落回了马背,与赶来的南宫燕会和,跟随着赵军后撤,方才那一击牵动了她的伤口,却已不算太痛。
庞煖目睹了方才一幕,深深望了一眼远处若无其事的夏无言,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有此人在,可保赵国无忧。”
几万赵军不敢正眼去看夏无言,夏无言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除了震惊佩服之外,还有几分惊惧。
秦军之中的一个少年望着渭河对岸沉默不语,眼神中充满了向往,若是夏无言在此,必然能认出少年,便是昨夜她饶过性命的那人。
“我说,章邯,你又发什么呆?自昨夜回来,你一直这个样子,莫不是中了邪?”少年身旁一个士卒打趣地问道。
“我决定了,我也要练剑!”少年喃喃说了一声,脸上露着几分喜悦。
士卒撇了撇嘴,腹诽一声:“果然中邪了!”
进攻秦国的蕞地受挫,并没有取得战果,卫国以国力弱小为由退出了联盟军,好不容易组织的联盟军也濒临瓦解,无奈之下,庞煖只得带着联盟剩余大军转战向东。
这一次,他们将怒气撒在了齐国身上,其实也实在没有地方可打,秦国攻不下,便以齐国不加入伐秦联盟为由,决意攻打齐国饶安。
大军穿过赵国河间的时候,庞煖又威胁燕国出兵襄助,否则联盟军将会攻打燕国,燕王喜无奈之下令乐间领军自狸城而下,协助联盟军攻齐。
齐王宫中,正在饮酒作乐观看歌舞的齐王建,听到宫人来报赵燕四国围攻饶安的消息,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他甚至懒得挪动一下身子,目光一直停留在舞姬身上,命宫人交给急报交给国相后胜处理。
作为已逝君王后之弟,后胜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在国内位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收取秦国贿赂,对于其余各国的争斗隔岸观火,当他听闻联盟军攻打饶安时,愣了片刻,瞬间明白了他们这是对齐国的报复。
可齐国多年不修战备,哪里抵得过四国联军,于是,后胜思索一番,令周仆领五万大军防备麦丘,打算彻底放弃饶安。
事实上,待四国联军到达饶安城外之后,饶安守将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只象征性抵挡一下,便开城投降了。
四国联军一窝蜂地闯进了饶安城里,烧杀抢掠,将在秦国失利的怨气一股脑地撒在了饶安黔首身上。
夏无言骑在黑马上,随着庞煖进城的时候,远在内城城墙,便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走进城里,眼见一个个士卒从黔首手中狞笑着抢夺财物,又将那些不愿屈从的黔首斩于剑下,点燃火把烧毁住宅,夏无言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愤怒,高声质问着庞煖:“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夺取了饶安由着他们乱来?”
庞煖皱了皱眉,喊来亲兵,吩咐他莫要让将士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夏无言听他并没有惩罚士卒的意思,冷哼一声,走到那些抢掠的士卒面前,厉声说道:“你们这般与那暴秦有何区别?”
那些士卒本想反驳一句多管闲事,但见来人是赵国将军装扮,面容一滞,没好气地踹开紧抓着钱袋不放的妇女,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老夫只能约束赵国将士,其他三国多少有一些怨气,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庞煖摇摇头叹息一声,又指着那哭泣的妇女对身旁的亲兵说道:“取些财物给她吧。”
“大军远道攻秦,耗资巨万,老夫已经答应任由魏国取饶安钱财,韩国取其粮草,而我赵国占得整个城池。只有这般,天下诸国才能信服赵国。”
庞煖信步往前走去,对那不绝于耳的哭喊声丝毫不放在心上,沉声说道:“为将者,切莫多情,更不可有私心。你今日看他们可怜,可若有一日,我大赵被破,谁又可怜赵国人?”
夏无言冷冷打断了庞煖:“若将军都是这个样子,那我也不必做了!你们攻取饶安,只是因为不愿贻笑天下,可夺取饶安,自该安民,缘何犯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天下间的打打杀杀为何要牵涉普通黔首?”
“身在这天下之间,又如何能避?这也本是天下人的宿命!”庞煖叹息一声,拉紧马绳,向前走了几步。
“为将者,自该功名但求马上取,而不是欺辱手无寸铁的黔首!”夏无言取出了印符,将它抛给了庞煖,一字一句说道:“请转告大王,夏离身体不适,不再适合大将军之位。”
“你,这又是何必?”庞煖苦笑一声,却不知如何反驳夏无言,见她眼神坚定,生了去意,也不好挽留,随着大军往城守府走去,打算回邯郸见了大王,呈上缘由,该如何定夺由大王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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