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声!!”

“从海里传来的!!!”

“我知道了!大海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

小怀风“嘘——”,小心翼翼道:“这是秘!密!”

“娘亲也不能知道吗?”

“嗯——不能!!”

妇人假装伤心道:

“他回来的时候,怀风能告诉我吗?”

“嗯!”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骗人……”

冰凉刺骨的池水,毫不留情地浸透人的肌理,水面漂浮的冰渣,将她拉回这一方池水之中。她一次次屏气下水,每下去一次,心便失望一次;每上来一次,她便更进一步。

数十次过去,怀风被冻得浑身发抖,一人站在水中微微喘气。月光下,披着一层水光色的薄纱,青色的外衫浸着水渍,与她皎洁的肤色相衬。

蓦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乱她的思绪——

他从昏暗处走来,清亮的月光和莹莹烛火照开一半俊朗的身容,这黑与白的分界线在无人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沈复。

他身后站着两名值夜的监官,正是怀风来时寻求帮助的人!有一个说法是,国子监主事是沈家人,中高层官员大都是经其提携门客。

沈复斜递来了一眼,一监官低下头,有些发怵道:“沈公子,就这儿了。司业大人赴宴,实在是没办法——”

“丢了什么?”

“听说是一枚平安扣……”

那头,怀风湿淋淋地上了岸,沉默地拧着衣服下摆——

沈复上前,轻声问道:“找到了吗?”

怀风摇头,脑袋一片空白,半响才道:“没有……”

恍惚间,一双竹节般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那是一件灰白狐肷的披风,拢着她湿漉漉的身子。

为首的监官顿感不妙,国子监掌管上上下下三百余人的学名簿,祖上三代以内,他了如指掌。不成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和沈公子——

难道?!

不对呀,沈公子的婚配早就定下来了……

“两位大人,有人遗失物什,该当如何?”

“咳,是下官的职责。”

“那么,想必明日便能物归原主了。”

两人战战兢兢道:“是——”

隔日

午后,监官亲自将玉坠送回,怀风摊开,玉坠清洗得干干净净。她反复看了又看,正是自己心心念念彻夜难眠的平安扣!

怀风重新将它带上,方才不曾注意到的——

一块金苍绣的蓝色罗缎,最引人注目的是,各色丝线捻紧了,绣出道道波浪和一艘扬帆启航的福船。纹样质地极密,像是浮在绸缎上,活生生的景象。

“这罗缎是——?”

监官殷勤地凑上去,道:“这是捡上来的人包着的,张大人和我看着不错,便一起送上来了。”

“是谁捡到的?”

“这——”

两人对视一眼,池泮打捞的人少说也有十个,那人看着眼生……

怀风握着那块罗缎,道:“……怎么说我也应该亲自去道谢。”

“多半是沈公子的手下,看着面生。”

“多亏了沈公子体谅……”

“是啊是啊!”

怀风若有所思地点头,向两人道谢。

天气骤冷,几人窝在一起取暖。

苏舜熙有些变扭地走了过来,还没说话。倒是王瞩手疾眼快,抢过他手里的披风,大声道:“这不是我的披风么?!”

“怎么在你手里!”

“我——”

那句“来还披风”被淹没在王瞩的不满声中……

“你什么?你不是嫌我碍眼吗!?”

怀风赶忙解释道:“王瞩,昨天他穿得太少,是我自作主张把衣服借给他了,我顾虑不周——”

王瞩撇了撇嘴,道:

“他哪天穿得多了!”

“还有,你不是还想打他的主意吧?!他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本少爷三顾茅庐,真‘茅庐’!门都没有!别说一件衣服了……”

说罢,王瞩一伸手,把斗篷给到他手上,没好气道:“给你!”

完了,一屁股坐下,算是宣告放弃了。

一阵沉默中,苏舜熙默默低下了头,抓着绵密的布料的手紧了紧。

“——你们还缺人吗?”

怀风最先抬起头,看着他道:“缺——一个!”

“我来,还来得及吗?”

及娣看了眼怀风,笑道:“就差你了!”

一旁的王瞩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那句:

“谢谢……”

虽然声若蚊蝇,确确实实是“谢谢”!他习惯了冰山脸,成日对他不理不睬,现在反而——浑身不自在。

薛富贵浑浑噩噩地从睡梦中醒来,压着的脸上沾满了墨汁,几人“噗嗤”一声,笑得开怀不已。

怀风向窗外看去,少年正站在柳树下,目光好像在这儿。不由得想到,还没告诉他已拾得玉坠,不必挂念。

她取出颈下的玉坠,一边招手,一边向他示意——

校场的哨声吹响,那少年挥着手,不慌不忙地离去。

有人奇怪道:“他怎么老在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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