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问正静静坐在桌前,手捧经书,神情专注。

初尘推门而入,声若莺啼:“曲小白,今日你要去参加云巅之战的初赛吗?”

曲天问抬眸,放下经书应道:“今日只是初赛,按惯例,四大派会在三日之后,才派弟子以抽签方式应战。”

见初尘柳眉轻蹙,满脸疑惑,他耐心解释起来,“修仙门派极为看重门第传承,这头三日的初赛,是专为那些从未涉足云巅之战,或是名字还没印在修仙柱上的各派弟子准备的。说到这修仙柱,它是矗立在云巅峰上的一根高约十丈的石柱,浑身散发着琉璃般的光泽,唯有在这石柱上留下姓名之人,才有资格参与下一轮比试。”

初尘不服气地皱起眉头:“这也太不公平了!”

“四大派中,每年都有弟子去参加清虚门的过关考试,只有合格者,才能把名字印在石柱上,随后返回本门,由外门转入内门继续修炼。要是十年都过不了关,就会被逐出师门。所以,四大派弟子才会在三日之后参战。其实,各派掌门定下这个规矩,一来是给更多修仙者提供在云巅之战参赛的机会,二来也是防止实力差距过大造成误伤。”

初尘听他这般细细说来,心底竟涌起几分跃跃欲试的冲动,她走上前,轻轻扯了扯曲天问的衣袖,问道:“曲小白,我能不能去参加比赛呀?”

曲天问神色微变,果断摇头:“不行!你这果子精灵力尚浅,还是等修为更精进些,再去参赛不迟!”

初尘噘着嘴,一脸不服气,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颊,神气十足:“我可是有着千年灵力的果子精,普通修仙者哪会是我的对手!曲小白,你就带我去参赛嘛,好不好?”

曲天问轻轻摇头,见她眸中瞬间闪过黯淡,心有不忍:“比赛嘛,暂时先别去了,不过,带你去观战倒是可以。”

看到她眼里瞬间燃起向往的光芒,曲天问不自觉唇角上扬,点头叮嘱:“但你要乖乖的,时刻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许离开!”

初尘见他应允,开心得拍手笑道:“嗯,好嘞,曲小白,我肯定乖乖跟着你,半步都不离开!”可她心里却另有算计:哼,不离开半步?到时候离你十万八千里!

云巅峰,堪称方圆数百里内最为险幽之地。青山陡峭似削,碧岫云雾缭绕。从高处俯瞰,整体犹如一个静立的圆锥,下方怪石嶙峋,险峻异常,上方却开阔平坦,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景色清幽绝美。

此刻,云巅峰正前方的空地之上,一座数丈高的平台耸立其间,台上搭着顶棚,将那灼目的日光尽数遮挡。台下摆放着十几把精致的太师椅,数位法力高强的长者安然端坐,个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正轻声交谈,气氛一派祥和。

平台下方,十二个硕大的擂台一字排开,擂台四周红绸缠绕,清风拂过,红绸随风舞动,煞是壮观。擂台下的空地早已挤满了来自各处的修仙弟子,众人正翘首以盼,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今年参赛的女孩子比往年多多了,瞧,站在一号擂台边上那个穿蓝衣的女子,是出自哪个门派啊?”

“这位兄台,擦擦你的口水吧,光知道看美人,别忘了你是来参加比赛的!”

“要是我没记错,这位郑兄今年可是第三次参加云巅大会了,怎么?你不是来看美女的?那修仙柱上可留有你的大名?”

“混账!你不也和我一样三次未中,还在这儿嚣张,小心被长老听见,赏你五十戒鞭!”

“……”

那人正欲反驳,突然,擂台四周鼓声骤起,仿若千军万马裹挟着滚滚雷霆汹涌奔来。他瞬间激动起来,顾不上争辩,迫不及待地等着云巅大会拉开帷幕。

清虚门掌门沈鹏起身登台,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滔滔不绝。初尘耐着性子听着,只觉这开场白冗长又无趣,便拉着曲天问,在人群里缓缓穿梭起来,还饶有兴致地拿起擂台上的姓名牌,逐一查看。

半柱香过后,沈鹏的开场白终于结束。紧接着,脸覆豹纹面具、身着黑衣的灵犀阁主阎笑,取出一张长长的名单,沉声道:

“参加本轮比试的名单如下,一号擂台:雁行门孙恺对阵玄素庄李铭琪,二号擂台:银羽寨白宿对阵赤星岛吴明哲,三号擂台:惊龙帮聂志业对阵白锦门陈若璃,四号擂台:仙霞派周睿对阵蓬莱阁钱煜……”

首轮名单一念完,台下观战者们纷纷伸长脖颈,朝着各个擂台张望,嘴里不时品评几句。

初尘径直凑到三号擂台前,驻足观望。不为别的,只因这十二座擂台里,唯有这儿有位身着茜色衣裙的女子参赛,她不禁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似乎不少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三号擂台前的人群明显更为密集,喧哗声、议论声交织一片。

“这白锦门,门中弟子皆是女子,而且个个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是不知道这修为如何?”

“听闻白锦门有个高徒,被玉真师太视作掌上明珠,一手朝天绫舞的漫天花雨般,更有自创的暴雨梨花针,千米开外,百发百中,莫非台上这位就是?”

“女子修仙本就艰难,大多是些花拳绣腿,能有多厉害,我看还是惊龙帮胜算大些!”

初尘听着众人议论,不禁暗暗握拳,默默为台上的女子呐喊助威。

隆隆的鼓声传来,如大雨前的雷声阵阵。

台上众人相互施礼完毕,比试正式开场。刹那间,群情鼎沸,各门派的助威口号此起彼伏。

只见那陈若璃生得一张鹅蛋脸,眉若远山,身着茜色衣裙,双手舞动朝天绫,绫带在日光下翻飞,恰似一朵灼灼绽放的鲜花,绚丽夺目。

再看惊龙帮的聂志业,身形高大,国字脸膛,手持长剑,却被女子灵动的绫带逼得左支右绌,只能不断朝擂台边缘退去,好几次都险些失足摔落。

初尘看得兴奋不已,仿佛台上比武之人是她自己。众人正看得入神,聂志业突然右手一扬,袖间猛地飞出一条通体黝黑修长的物件,直朝陈若璃面颊袭去。

要知道,惊龙帮的独门秘籍便是可以驯化剧毒蟒蛇,让其变成自己的灵兽,这蟒毒寻常人难以招架,惊龙帮更是将五行术法融入其中,助其蟒蛇攻击对手。

众人齐声惊呼,那是惊龙帮的墨羽太攀蟒,普通弟子都难以驾驭,只因它毒性冠绝天下,生性又极为凶残,稍不留意便会反噬主人。

众人望向那蟒蛇一阵毛骨悚然,它通体覆盖着墨黑色的鳞片,身长约五尺,粗细犹如成人手臂,倒三角的头颅上,鲜红信子吞吐不停,黑豆般的眼睛透着凛冽凶光,它冲着陈若璃张开獠牙,血盆大嘴里喷出一团团火焰,像极了怒放的罂粟花。

陈若璃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一排梨花针,素手一扬,梨花针如流星般朝蟒蛇射去,百步穿杨,一下正中蟒蛇左眼。台下人群瞬间被点燃,欢呼声震天。

聂志业见灵兽吃痛,在地上不停翻滚,当即念动真言,身形竟凭空飞起。半空中,他双臂一展,数十条毒蟒从袖间呼啸而出,条条吐着蛇信,一张一合之间,团团火焰喷出,他运转灵力将那些蟒蛇接连抛向对面的陈若璃。

“是剧毒墨羽啊,若被它的火焰沾上一丁半点,顷刻间便会容颜尽毁,全身腐烂,快逃啊!”有人惊恐大喊。

初尘头一回见这么多蟒蛇,心下紧张起来。曲天问眉头紧皱,将她护在身后,初尘心系台上女子,不时从他身后探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偷看。

聂志业十指灵动,催动墨羽蟒蛇左右夹击,招招阴狠。陈若璃手握梨花针,灵活闪避,与喷火的太攀蟒周旋。不多时,地上便横七竖八躺满了太攀蛇的尸首。小巧梨花针与剧毒墨羽交错,在阳光下闪烁,场面惊心动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若璃一袭茜色衣裳溅上点点血迹,宛如傲雪红梅。她摸向袖间,那里只剩下寥寥几根梨花针,她面色瞬间苍白如纸:这一战,恐怕要撑不住了。

聂志业瞧出她神色变化,冷笑一声,突然他虚晃一枪,先催动三条墨羽朝她面门攻去,趁她应对之时,右手猛地一转,把最后两条太攀蟒甩到她身上。此连环两击之下,犹不自信,又祭出长剑,朝她胸口狠狠刺去。

陈若璃刚将手中的银针抛出,两条墨羽就裹挟着火焰扑来,紧接着剑光一闪,她脚步踉跄后退,一张俏脸煞白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初尘迅速幻化出三根银针,抬手便掷了出去,两根冲着太攀蟒七寸,一根奔着聂志业右手而去。

只听接连的三声锐响,聂志业手中长剑断成两截,太攀蟒在半空中挣扎几下,掉到地上。

一场激战就此停歇,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聂志业握着断剑刀柄,难以置信地嘶吼:“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没有银针了!”

他失魂落魄地盯着地上的太攀蟒,为了今日,他跋山涉水,几次差点命丧黄泉,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横生变故。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陈若璃,只见她身前的地面上,一根银针深深的插在地板之上,只留寸余裸露在外。

这银针相较那梨花针,明显要粗壮几分。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将银针拔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高声叫嚷起来:

“方才她明明已成败局,却不知是她哪路同伙暗中出手,偷袭于我,这银针便是铁证!白锦门竟敢当着天下众人之面作弊,实在是欺世盗名,可恶至极,在下恳请取消白锦门此次比赛资格,还望各位仙长与诸位英雄做个见证!”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清虚门掌门沈鹏长袖一挥,撤去擂台结界,低声吩咐几句,两名身着青衣的裁判疾步上台,勘查现场状况。

“白锦门居然作弊?”

“这也难说,听闻白锦门的玉真师太,年轻时为求成仙,狠心抛夫弃子,做出这般决绝之事,如今作弊,似乎也不足为奇。”

一时间,白锦门被推上风口浪尖。

陈若璃双拳紧握,一口银牙咬的铮铮作响。

不多时,有弟子呈上那三根银针。灵犀阁阁主阎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怒喝一声,起身要求清虚门严惩此事。

初尘满心惊诧,她方才只因担心台上那女子安危,情急之下贸然出手,竟忘了此举坏了比赛规矩。她刚要抬脚上前,曲天问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摇头制止。而后,他稳步上前,朝着台上众人恭敬行礼,朗声道:

“在下是无尘岛弟子曲天问,适才见这位姑娘身处险境,一时情急才出手相助,却疏忽了规矩,实是在下之过。此事因我而起,待到决战之时,我愿将自身排名降至最末,只求让台上二位顺利晋级,还望各位仙长与各路英雄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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