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就放这种叼话。

朱祁钰皱眉苦笑道:“臣岂敢……”

话只说半句,孙太后就像被点着的鞭炮,炸了起来。

没有半点太后仪态,与天下恼怒女子一般无二的娇蛮,气势汹汹道:“你不敢?你都这般做了。哀家好心好意来你府上,请你入宫主持大局。没曾想……”

孙太后越想越气,越说越悲,两行清泪自桃颊滚落,啪嗒掉落在地。

换作别的王公大臣将哀家拦在门外,哀家也会恼怒,但绝不会当场发作。

唯独殿下,哀家半刻都忍不了。

恨不得像个乡野村妇一样,撒泼打滚,掐揪咬啃,将这郕王府闹个鸡犬不宁。

哀家与殿下乃是同位一体,哀家以十足赤心待殿下,但殿下却令士卒将哀家拦在门外。

殿下如此背刺哀家,哀家只当是以前那满腔诚心喂了狗。

孙太后看着朱祁钰硁硁无言的沉闷模样,愈恼愈气,竟真的不顾丝毫太后仪态,往朱祁钰手臂上狠狠揪了一把,气急败坏道:“殿下,你说句话啊!”

你都不解释,哀家怎么原谅你?

朱祁钰却是捉起她揪人的右手,钳住她的手腕,直接往他的脸上呼来。

若不是孙太后及时止住,这一巴掌可就挥实了,凤眸一瞪,怒道:“作甚?”

朱祁钰直言回道:“这件事是臣的过错。虽然臣无此心,但驭下不严之罪难逃。请太后论罪。”

朱祁钰越是这种认打认罚认砍认斩的大义凛然态度,孙太后越是心虚理亏,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嚅嚅道:“既是无心之举,为何不与哀家辩解?殿下以为哀家是要借故发难,责罚于你吗?”

朱祁钰拱手一礼,道:“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臣自认口舌笨拙,不善言语。怕口不择言,反倒弄巧成拙。故让太后打杀臣一顿,平怒泻火。”

偏不打杀你,就让殿下对哀家心存愧疚。反正哀家受了委屈,殿下也甭想独善其身。

大家都心里不好过,是最好。

孙太后心里一阵算计,竟真被她想通了这歪理。

不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就孙太后这心思,朱祁钰想破脑袋都猜不透。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刚还哀怨凄婉,浑不讲理的妇人,竟是眉梢带喜,嘴角挂笑。深深地看了朱祁钰一眼,眼中得意之色几乎满溢而出。

发了一通无名火的孙太后,心情骤然大好,如一场雷雨之后的荷塘娇莲,粉荷挂露,清艳无双。

端身坐下后,孙太后又是莲臂一抬,柔语道:“殿下,坐。”

还说女人不是猫?完全就是跟宠物猫一般无二的性子。

待朱祁钰落座,孙太后端着圣母皇太后的架子,慢条细理道:“殿下,可知晓哀家今日亲临所为何事?”

“知。”

就一个字?

孙太后翘了翘柳眉,殿下再这般冷淡,哀家可又要发作了。

“既已知晓,那便接了哀家的懿旨。”

朱祁钰轻叹一声道:“太后,何苦为难孤?”

看着朱祁钰那锁在一起的愁眉,孙太后心中一疼。

哀家知道殿下苦,但就像朝臣说的,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哀家不得不……

孙太后星眸中透着一丝哀容,右手支着桌沿,轻轻抬臀,曲膝一倒,如风中柳叶旋转落地,摇曳着身子飘着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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