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徐萍看着满身污浊的陈林林,冷冷地说道。陈林林脱下皮鞋,却怎么也找不到该换的拖鞋。他趿拉着脏鞋穿过客厅,在阳台上找到自己脏兮兮的拖鞋,徐萍追到阳台,双手抱肩看着他,面露凶光,”你回来干嘛?是不是网吧干不下去了?我就知道,你干点嘛行呢?这么多年你干哪门子生意赚钱了?这日子怎么过!”
这些话,陈林林每次生意失败都会听到,这几乎成了每次生意失败后的谢幕台词。徐萍转身回客厅,依然双手抱肩,嘴里嘟囔着:“窝囊废、没出息!”
对陈林林来讲,这是台词的结束语,就像一场表演结束时最后那句“谢谢”。对于徐萍前面那段,充其量算是抱怨,陈林林自知自己无能,不能为家庭分忧,每次听到都无地自容。可后面那两个侮辱性的名词,陈林林每次听到都气血上冲,不过,最后都克制住了自己。
不过这一次,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说道:“我生意是失败了,可你也不能侮辱人吧?妻子应该在丈夫有挫折的时候多多鼓励,而不应该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徐萍猛然回头,懦弱的陈林林下意识后退一步。徐萍向前一步讥笑着说道:“鼓励?这些年,我鼓励的还少吗?房子是我买的,做生意的钱是以我的名义贷的,小孩上学的钱是我掏的,就连你穿的这身衣服,还是我给你买的。你说说,这些年你往家买过什么东西?一根针,还是一根线?”
在徐萍不容置疑的气势下,陈林林稍稍鼓起的勇气立即消失,他不禁蹲在阳台上,轻声啜泣起来。徐萍斜眼看了他一眼,转身扔下三个字:“软骨头!”
陈林林废用多年的感觉神经就像突然被通了电。他环视这间房子,又把目所能及的所有物品和自己的衣服打量了一遍,轻轻推开阳台的窗户,纵身跃下。
也幸好他们当年没钱买好房子,虽然买了个顶楼,也不过是四层。徐萍迅速跑到阳台向下看去,陈林林面朝下趴在地上,四肢抽搐。徐萍一边喊着陈林林的名字,一边拨通120,急匆匆跑下楼。
所幸楼层不高,陈林林又是双手、双膝着地,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双侧的掌骨和膝关节多发粉碎性骨折。剧烈的疼痛让陈林林四肢痉挛,但是当徐萍蹲下,用急切的语气询问他的伤情时,陈林林猛然抬头,把一口唾沫用力地吐到她的脸上,冷笑的眼里冒着凶光。徐萍拿衣袖擦脸,看到丈夫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看着自己,不寒而栗。
徐萍给陈林林办了住院手续,但是被怒气冲冲的陈家人挡在了病房门外。半个月后,陈林林出院的第二天,便坐着轮椅,和徐萍办理了离婚手续。
咣当咣当的治疗车打断了徐萍的回忆,护士准时来到病床前,手里拿着一个2ml的针筒。
“徐萍,该打小针了。”
“好的护士,这是什么针?”
“降钙素。”
徐萍道:“护士,我不是缺钙吗?怎么还用降钙素?”
护士边打针边解释道:“你的骨头缺钙,就会变软,降钙素不是降低你身体的钙,而是让钙沉积在骨头上,让它变硬。”
徐萍手指按着棉签。护士说的话让她脊背发凉。“软”“硬”“软骨头”?何医生和那个女警官怀疑有人给我下药,难道............徐萍顾不上屁股的疼痛,拿出手机,拨通了何飞的电话。
虽然两侧都做了膝关节置换术,陈林林走路还是有些一瘸一拐。一个带眼镜的小伙子陪同陈林林来到询问室,从面相上看,应该是陈林林的儿子。
询问与讯问不同,询问的主要对象是证人,讯问的主要对象是犯罪嫌疑人或可能与之有关联的人。陈林林显然不属于后者。询问室布置的像会客室,容易让人放松、信任。
陈林林坐在刑警队员对面,平静地接受询问。
“我和她是20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在交警队干临时工,主要负责路口交通的指挥。”
“是她主动追求的我。我们结婚后不久我就下岗了。干了很多行当,没挣到钱,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跟着朋友,在一家装修公司干下工。您说我能不能干?我手腕和腿是有些不方便,但干活不比别人差。老李少一条胳膊照样干。”
“她脾气大,对我和孩子都不好,孩子从小就跟我,到现在也很少和她交流。”
“我们过不下去,所以离婚了。您说我出事那天?她应该都给你们说完了,她说的没错,我就是软骨头,不想再回忆那件事”。
“她住院了?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离婚后就没再联系过”。
陈林林听到徐萍住院并手术的事,面色平静如水。对陈林林的询问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朱亚楠立即向何飞讲述了这一情况,但没有说具体细节。刑警队是纪律单位,这些基本原则朱亚楠是明白的。
虽然陈林林的叙述没有任何问题,但无论是刑警队员、朱亚楠,还是何飞,都感觉他有重大的嫌疑。刘志刚在得知具体情况后,立即下令,对陈林林进行监控,并对陈林林的社会关系、行为轨迹进行查访。
何飞最近睡眠不好,而且越是第二天不上班就越厉害。每隔几天,陈燕就会满身是血的站在面前,每一次何飞想去抱住她时,总是有一个无形的力量,迅速把陈燕拉向深渊,何飞跳进深渊,就要接近陈燕时,画面突然变得温馨,背景也由黑转白,朱亚楠站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满脸惊愕的何飞。
何飞拿出电饼铛,通上电,又从冰箱拿出手抓饼和鸡蛋。电饼铛冒着热气,发出滋滋的响声,香味扑鼻而来。何飞又挤上一些番茄酱,泡一杯豆浆,简便而美味的早餐做好。吃完早餐,何飞沿着小清河向西步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徐萍所居住的小区。
到徐萍家的单元还有些距离,一辆电动车在何飞身旁停下来。电动车后面放了一个大箱子,箱子上有醒目的大字:飞翔乳业。骑车的是一位微胖面善的中年妇女,用浓重的河南口音问道:“你好兄弟,去3号楼1单元咋走?”何飞给她指了指方位,中年妇女连道感谢,骑车离去。何飞有些疑惑,3号楼1单元,不正是徐萍所在的单元吗?而且,送奶的应该对各个小区的门、楼、单元了如指掌,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何飞不由得加快脚步,向着自己刚才指的方向走去。
中年妇女看到奶箱里已经塞满,便把手里的牛奶又放回车后的箱里,嘴里嘟囔道:“定了又不喝,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见到何飞走来,她笑了笑,就要骑车离开,何飞叫住了她。
“啥事啊大兄弟,”中年妇女仍然保持着微笑,何飞看得出来,这个微笑发自内心,透露着淳朴和善良。
何飞问道:“大姨,您是第一次来这里送奶吧?”
中年妇女道:“是的。我一直负责往那边新小区送,这不这两天小陈家里有事来不了,我临时帮衬一下。”
何飞听到送奶工姓陈,马上追问道:“您说的那个小陈,是不是是个男的,四十岁左右,个子挺高,长得也很标志,只不过,手腕和腿上有些残疾?”
中年妇女忙回道:“对对对,就是他。怎么,他是你亲戚?”
何飞顺着说道:“是的,我是他表弟,刚从外地回来,正找他呢,他做送奶工多长时间了?”
中年妇女回答道:“不短了吧?最少也得半年了,我们一起干活的很多,一般都是老娘们,像他这样年轻的男的不多,所以记得比较清楚。这个小区没几家订奶,他只负责这个小区,干完了就走,应该是兼职,还得有别的生意。听说他那腿是被老婆逼得跳楼摔坏的,真是可怜娃儿。对了,我这有他的电话,你需不需要?”
何飞道:“谢谢您了大姨,我有他的电话,已经联系上了。您忙吧,耽误您时间了。”
中年妇女离开,何飞望着紧锁的奶箱,拨通了朱亚楠的电话。
刑警队员们撬开奶箱,拿出里面剩余的牛奶,经过化验分析,果然,在里面查到了高浓度的地塞米松。刘志刚队长下令,立即拘捕陈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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